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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节(1 / 2)





  她瞧上去年纪还小,眼睛清澈,看向音晚时透出几分好奇,几分胆怯,几分羞涩。

  音晚看她也有些羞涩,想了想,决定先送礼,先把气氛活跃起来。

  她让紫引把早就准备好的织金篾奁盒拿出来,递给珠珠。

  珠珠没有立即接,先是朝兰亭投去询问的目光,见兰亭含笑点头,她才接过来,捧着奁盒朝音晚屈膝:“谢皇后娘娘。”

  音晚笑道:“不用这么客气,咱们都是一家人。姑娘远道而来,我也不知姑娘喜欢什么,就准备了一些女子常用的。”

  珠珠好奇地打开奁盒,只见一瞬金光熠耀映入眸中,宝气闪亮。

  奁盒中有梳子和篦子各两枚,梨木制成,齿边缘嵌着一圈成色颇好的红宝石。还有一枚碧玉簪子,通体晶莹,无绵杂絮,搁在掌心间像绿汪汪的一团水。另外的便是白绢粉囊、银刷子、描眉笔……都是女子平素里常用的,却不是材质稀奇,便是鎏金嵌宝,打眼一看就知很贵重。

  珠珠道:“这太贵重了,我……”

  兰亭含笑道:“没关系,咱们都是一家人,你不是也给妹妹准备了礼物吗?”

  珠珠抬手轻挠头发,一脸娇憨:“啊,我差点忘了。”她忙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檀木盒子,双手呈上。

  紫引拿过来,音晚打开一看,见是两只赤金镯子,每一只镯子是由两只金蛇扭瓒而成,首尾相缠,正好在蛇头相聚处形成活扣。样式不像中原所制,颇有些异域风情。

  镯子沉甸甸在掌心,音晚抬眼,正见珠珠颇为紧张地看着她,好像生怕礼物她不喜欢。

  她笑了笑,将腕上的翡翠镯子褪下,当即戴上金镯子,冲珠珠笑道:“很漂亮。”

  珠珠莞尔,想起什么,忙把已经合上的奁盒打开,从里面取出音晚送的碧玉簪子插入自己的发髻间。

  两人相视一笑。

  说了会儿家常,音晚才知珠珠与她同岁,今年都是十七,但珠珠生辰在正月,音晚的生辰在腊月。

  两人相见恨晚,颇为投契,只可惜外男入内宫是有时间限制的,一到午时,他们就必须依宫规离开。

  待他们走后,崔氏女才道:“润公对儿女亲事真是开明,长安世家子弟根本没有娶胡女为原配的,更何况是像谢家这般高门大户。”

  音晚说:“父亲从前便常说,有情人不在乎身份贵贱高低……”她蓦地想起了母亲,当年父亲是该有多爱母亲,才会冒着舍掉前程性命的风险去救她、娶她、把她带去青州还生了一对儿女。这中间若有半步行差踏错,泄露天机,只怕这世间早就没有父亲这个人了,也没有她和兰亭。

  与父亲当年的为情所致、奋不顾身比起来,兰亭娶胡女又算得了什么呢?

  她这样想着,崔氏女却悄悄红了脸,低声问:“那他对自己的亲事也开明吗?”

  音晚正在出神,而崔氏女的声音又太小,她一时没听清:“什么?”

  崔氏女两颊嫣红,眼珠乱转,蓦地,站起来朝音晚鞠礼:“臣女还有事,臣女先告退了。”不顾音晚唤她,一阵风儿似的奔了出去。

  音晚发懵:这是怎么了?

  她刚走,望春便来传召,说皇帝陛下正在留仙苑接待贵客,请娘娘过去。

  百花尽敛的时节,一路走来入目都是草木荒芜,冷清悄寂,唯有留仙苑有几分生气,帝王的五锦华盖高高伫立,宫女着彩裙迤逦排开,苑中台阁琼苑鳞立,千门万牅,壁砌生光。

  音晚去时,萧煜正坐在苑中,头顶华盖,看着一个男子搭弓引箭。

  一声利刃划破静空的浅咽,飞箭稳稳插入靶心。

  随即便传出萧煜大声叫好。

  射箭的人扔开弓弦转过身,音晚才看清原来他眼上还蒙着布。

  靶子离人至少有五丈,靶心又那么小,这人竟能蒙着眼正中靶心,真是太厉害了。

  音晚看向他,又见着了那一双明亮的鹰目。

  望春引她上前,萧煜起身握住她的手把她带进怀里,手摩挲了几下,皱眉:“你的手又这么凉。”

  射箭的人连同宫人齐齐朝音晚跪拜。

  音晚见有外男在,有些局促,想挣开怀抱把手抽出来,却听萧煜笑道:“平身吧。”他向音晚道:“这是弥罗突。”他想了想,凑近音晚耳边,低声道:“若没外人时,你也可叫他耶勒可汗。”

  音晚的思绪稍微迟滞,才想起耶勒可汗是谁。

  就是数月前在骊山上,为阻止把颖川三郡割让出去,音晚助萧煜偷偷联络的那个突厥小部落首领。

  她重新打量这个在众人口中骁勇英武的草原英雄。

  剑眉入鬓,高鼻阔目,额宽颌窄,腮上还蓄着短髭,典型的草原汉子长相,只是多了几分英朗贵气,又让他的气质超脱于俗人。

  不知为何,一见着他,音晚就觉得似曾相识,那夜也有过这种感觉。

  她盯着他看了许久,久到萧煜忍不住轻咳,她才把目光收回来。

  萧煜让人给耶勒看座,笑道:“早就听闻阁下骑射武艺出神入化,果然名不虚传,当真是草原英豪。”

  耶勒微颔首,谦虚道:“竖子献丑了,不过粗蛮之艺,比不得天|朝的诗书礼仪。”

  萧煜道:“可若真上了战场,诗书礼仪是管不得什么用的,只有这粗蛮之艺才是决胜关键。”

  耶勒猛地抬头,看向这年轻天子。

  却见天子仍旧微微含笑,面若春风清润,唯有一双凤眸幽邃莫测。

  耶勒知道这皇帝城府极深,谙于算计,若是对他阿谀谄媚并不会有什么作用,反倒会让他看不起,静默了片刻,手搭在椅子上,慢慢道:“这可不一定啊。大周擅诗书礼仪,突厥擅骑射武艺,若真如陛下所说骑射武艺才是决胜关键,那怎得百余年过去了,大周还是大周,突厥还是突厥,未见突厥能把大周一口吞了?”

  此言一出,留仙苑顿时一片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