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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节(1 / 2)





  潘氏说着,眼眶已经红了,半晌说不出尸骨二字来。

  潘氏自幼抚育周秉长大,比之生生之母更尽责,在潘氏心里是当亲儿子在养,那份情感注入二十几年,早就深入骨髓,与她的亲骨肉一样,哪里受得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,周秉出事的消息传来,潘氏只恨不得随着他去了算了。

  悲伤的氛围在房中蔓延开。喜春不得不上前,扶着潘氏落座,朝玉河问:“找到了吗”

  虽大家都未明说,但却已不用明说了。

  玉河在周秉身边几年,主仆感情深厚,红着眼摇头:“没有,我们的人马在关外寻了整整快半月,只在大漠黄沙下寻到了主子身上的玲珑玉件儿、几片布料,别处,一无所获。”漫天黄沙大漠,要吞噬一个生命,实在太容易不过了。

  他们着急从关外返程,临行前曾听经验老道的关外族人曾提过近日关外风沙大,行走怕是不妥,只不敢确定,主子不想耽搁了大婚,这才按原定启程。

  却最终,还是没有躲过。

  潘氏还带着几分侥幸:“玉件儿带在身上极易掉落,许是秉儿仓皇间躲避黄沙,这才掉了,那布料不定是秉儿身上的。”

  玉河看了潘氏两眼,不敢直视那双满含期盼的眼:“主子出事那日身上穿的正是咱们周家所出的花锦,是作坊才织染出的新样式,主子还未拍板定下放入铺子里售卖。”

  潘氏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,脸上眼一滴眼泪也无,却凭白叫人看了想掉泪。

  “喜春啊,既然寻到了秉儿的贴身衣物,便寻个时辰把这些给放衣冠冢吧。”潘氏声音带着一股苍老的气息,仿佛一瞬被抽了所有精气神儿一般。

  周家虽是认定了周秉出了事,但先前没有寻到尸骨,便先做了个衣冠冢。喜春轻声应下。知道周秉是为了赶回来与她成亲才出的事,心头也有些难受。

  潘氏很快白着脸儿,被阮嬷嬷扶着回院子去了,玉河看了眼喜春,轻声问道:“少夫人,小人能去给主子上柱香吗?”

  喜春勉强笑笑:“当然,你还惦记他,也算全了你们主仆一场。”

  玉件和衣料很快被送了来,这等遗物自不能久放,周家请人挑了日子时辰,喜春亲手捧了遗物放进了衣冠冢里,待衣冠冢合上,上过香,一切尘埃落定。

  喜春站于坟前,只觉得随着那衣冠冢合上,她心头也空落落的。

  不待她理清,府外的买卖要她做主了。

  府外布匹铺子掌柜叫人传了话来,说供给布料的粱家作坊的东家和夫人明日要来与周记签订契书,两家买卖往来,管事做不得主,只得请了喜春出面。

  喜春叫人回了话,想了想,叫人请了云河来。

  云河来得快,他原本便是周秉身边的小厮,管着外边的书房,如今周秉没了,府上又是女主子,轻易不到外院去,他一人守着外院的书房委实憋闷。

  喜春跟他打听:“云河,你可知晓梁家作坊?”

  云河跟在周秉身边几载,随着他府上府外的出入,对与周家往来的人家如数家珍,当下便回:“小人知,这梁家作坊原是咱们府城下庄宁县的人家,梁家原本不过有一个小铺子,因着祖上有一门印染秘法,染出的布料色彩瑰丽,比之别家染出的布其色更亮一分,主子赶巧正路过庄宁县,看重梁家这门染色秘法,便与梁家每一载定了契约,咱们周家所出的布,分一部分给梁家印染,梁家缺上好的布料,便由咱们周家供给。”

  “那梁家原本不过守着这一门手艺,开了个小铺子,卖的是最便宜的布,要不是遇上了主子看重,哪里有如今的排面儿,在县里开了一间大铺子不说,买卖都做到县府大衙去了。”

  喜春把他话中的碎碎恋挑拣一番,总结了一番,便是周家与这梁家是相互依存的关系,周家需要梁家帮着染布,而梁家需要周家手头上等的布料。

  这样互惠互利的关系,契书早就约定成俗了,喜春觉得,她只需过去在契书上添个名儿作罢。

  喜春头一回代表周家在外行走,这也是周家给外边的一个信号,大夫人十分重视,潘氏便使人开了箱,取了一顶红真珠制成的半冠头面儿,小巧精致,巧夺天工,全然用难得的红真珠点缀,便是在各金银阁中也是没有的,潘氏把这顶小冠与了喜春,既是认可,又是底气。

  叫她随意行走,这背后还有人给她撑着呢。

  喜春没出嫁时,也曾收到大夫人潘氏和周秉送来的衣料首饰,成箱成箱的,十分豪横,喜春也由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如今淡然接受。

  接过的好首饰太多,她心里已经很平静了。

  “还请嬷嬷帮我在大夫人跟前儿道一声谢的。”

  这副模样落在阮嬷嬷眼中,却叫她十分欣慰喜春的“荣辱不惊”。在阮嬷嬷看来,喜春身为周家少夫人,如今更是周家的东家、主子,拥有数不尽的银钱、田产、铺子,在商家来说,周家已然做到了整个府城头一个去。

  拥有这样数不尽的财富和人脉,若是喜春当真小家子气,看甚都一副没见识的模样,哪能过得了夫人和她这关,更不会甘心奉上这周家的家产了。

  说来也是夫人和大爷厉害,少夫人原本只是秀才公的女儿,可夫人和大爷这喜欢给东西的做派生生叫少夫人眼界都开了。

  没有什么就给什么,多到数不过来,自然也就不稀罕了。

  阮嬷嬷难得笑眯眯的:“说来夫人与少夫人关系可亲近着呢,少夫人无需敬称,唤一声大伯母便可。”

  喜春顺着她的话道:“那便请嬷嬷替我在大伯母跟前儿说一声了。”

  “好说好说。”阮嬷嬷刚应下,顿时变了脸,原本和蔼的面目耷拉着,恢复了平日的古板严肃,很认真的告诉喜春:“少夫人已学了月余,该学的也学得差不多了,老奴这儿已经没甚可教的了,少夫人正式打理府上的买卖,等少夫人回府,老奴便最后一次考校少夫人,还请少夫人准备一二。”

  周秉出事这些日子,周家的买卖都是尽数压着的。

  喜春心头一紧:“我会的。”

  阮嬷嬷告辞离去,这头巧云两个已经挑起了喜春出门的衣裳首饰来。喜春头一回面对众人,又是与周家往来的商户,若是打扮轻了,难免叫人看轻。

  “就方才阮嬷嬷送来的真珠小冠吧,能压得住的。”喜春指了指,便是她打小没碰过这些,也能从这些首饰的外观上分辨出贵重,如这顶小冠,便属于贵重首饰了。

  点了首饰,喜春又随手指了件华衣来。

  相比梳妆打扮,喜春对阮嬷嬷所说的考校更为重视。等他们一行梳妆打扮好,出了门子,在马车上喜春还不忘了捡上一本薄册看着。

  这一回出门见梁家作坊东家,喜春把云河也给叫上了。

  他们到时,梁东家夫妻也才到不久。那梁东家生得如弥罗佛一般,周身圆润,逢人便笑开了,亲自把喜春迎了进去,嘴中还很是客气:“早听说如今周家是少夫人掌家,都说百闻不如一见,今日见了少夫人,才知果然不假,年少英才呢!”

  梁东家身材圆润,一个动作便遮住了身边身材娇小的梁夫人。

  “梁东家客气了。”喜春一边说,朝梁夫人也微微颔首,“梁夫人。”

  梁家是骤然发家,多少年都是守着一门祖传的手艺卖布,日子过得清贫,直到遇见了周秉,发现了他们梁家染布的好,这才叫梁家富贵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