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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节(1 / 2)





  高妙燕嗤道:“真够不要脸的,才和离几日,就跑到宫里勾引陛下,且不说皇后,论样貌年纪,她哪样比得过我们?”

  “人家早年同陛下定过亲,青梅竹马的情分,可说不准……”

  娇语淅沥,渐渐走远,音晚听得怔怔发愣。

  启祥殿南是雨轩,轩前凿出一泓清水,种植着大片芭蕉、翠竹。在蓊郁树林间辟出一条羊肠小径,蜿蜒伸展,直通云蔚亭。

  从南窗远看出去,石亭隐在茂密林叶后,根本看不清那里面是个什么情形。

  音晚摇着薄绢团扇,扇尾垂着鲜红的穗子,若一尾红鱼,随着手劲儿灵巧游曳。

  她在窗前坐了一会儿,站起身,冲荣姑姑和小宫女们道:“本宫出去透透气,你们不要跟来,也不许声张。”

  她避开宫人,捡了条隐秘小道,走到亭前,见望春领着内侍远远站在离亭十丈外,那亭子周围无人,更没人能听见亭子里的两人在说什么。

  望春瞧见了音晚,正想上前鞠礼,被音晚厉色一指,又讷讷地退了回去。

  音晚拢着裙纱,避到了离亭不远的芭蕉树后。

  亭中传出女子的啜泣声,韦浸月的音色低柔:“这么些年我总觉得是做了一场梦,也许梦醒来,又回到了当初我们定亲的时候,我正欢天喜地地准备嫁妆。”

  她背对着音晚,看不见面上神情,只能见她抬起了绢帕拭泪,瘦削的肩膀微微抖动。

  萧煜一直等着她哭完,才冷淡道:“朕不能离席太久,你有话直说。”

  韦浸月跪到萧煜脚边,哀哀泣道:“浸月没有旁的奢望,只求能侍奉在含章……不,是陛下身边。”

  萧煜低眸看她,曜黑的瞳眸一片乌凉。

  韦浸月愈发若风中娇莲,孤弱可怜:“若皇后容不下浸月,浸月只做个宫女也无妨,只要能日日见着陛下,余愿足矣。”

  话音甫落,萧煜蓦地笑了。

  他的嗓音本就清越,若裂金碎玉,回荡在空寂寂的石亭里,像一曲悠扬箫音,颇为悦耳。

  笑了几声,萧煜道:“你提皇后做什么?皇后怎么着你了?”

  韦浸月微微怔住,柔声道:“皇后母仪天下,胸怀宽广,怎得会……”

  “浸月。”萧煜打断她的话,冷酷道:“你没有做梦,现在不是十一年前,朕也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少年郎了。”

  “你嘴上说着皇后母仪天下,心里是不是很不屑,觉得她是鸠占鹊巢,抢了你的位子。”

  韦浸月忙摇头,皎白面颊滚下两行清泪,剔透又无辜。

  萧煜却好像没看见似的,继续道:“还有,说什么做个宫女也无妨。你们费了这么大周折,怎么会只求做个宫女?怕是做了宫女之后还要策划与朕叙一叙旧情,趁机爬上龙榻,再求个孩子争个妃位,到那个时候,还会觉得自己委屈,本是正妻之选,却要屈做媵妾,再理所当然地去谋取中宫。”

  韦浸月拼命摇头,泪珠顺着腮颊落地,颗颗莹润,不胜可怜。

  萧煜端得是个铁石心肠,语中犹含讽意:“你还要日日见着朕。朝政如此繁杂,皇后现在都不能日日见到朕,你又凭什么这么求?”

  韦浸月怔怔仰头,看看眼前人,明明是旧时合契的少年,却变得如此陌生。她颓然跌倒在地,面色凄惶:“陛下既然这样想浸月,那为何要与浸月出来?”

  萧煜正起神色:“朕有话要问你,你若说实话,朕可以当作今天什么都没发生,给你想要的。”

  他这话说出来,音晚抓着树的手不禁一紧,扣落了树皮,扑簌簌掉在绣墩草地上。

  音晚一惊,忙把探出去的头缩回来。

  萧煜斜眸睨了这边一下,唇角微勾,复又把目光转回来,看着韦浸月,道:“朕可以封你为诰命夫人,赐你奢华府邸。这满朝公侯才俊,你瞧上哪一个,朕立即赐婚,保你后半生荣华,如何?”

  韦浸月只低垂着头,若雨打风吹过,怅惘缄默。

  萧煜毫无怜香惜玉之心,只紧盯着她,语气变得冷厉:“朕鲜少见母后如此长情,即便过了十年,你无缘做她的儿媳,她还是这般优待你,却不知这里面有何渊源?”

  音晚竖起耳朵,心道兜转了一大圈,总算到了今晚的正题上。

  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萧煜一问出来,韦浸月猛地颤栗,肩膀内拢,矢口否认:“并无渊源,只是太后怜惜浸月孤苦。”

  “行了吧,那是朕的亲娘,朕知道是什么人,别跟朕来这套。”

  韦浸月诧异地看向萧煜,像是想不通,他如今说话怎么会这般粗鄙难听。

  萧煜站起了身,月光镀在银锦藻纹袍上,勾勒出挺拔秀颀的身姿。凭阑而立,俊美面庞如覆霜雪,冷的没有一丝温度。

  “如果你不知从何说起,朕可以给你提个醒。”

  “十一年前,父皇去骊山行宫避疾,却有内侍传出消息,说谢家意欲劫持天子,图谋不轨。四哥得知,立即调遣中厩兵马,想入行宫救驾。”

  “这本就是个阴谋。谢家伙同宦官在父皇面前谏言,说太子想要谋反,父皇受他们蒙蔽,派骊山守军去缴东宫玺绶,捉拿四哥。四哥才知上当,放弃抵抗,由他们把他押送至松柏台。”

  萧煜顿了顿,看向韦浸月:“这些你都知道吧。”

  韦浸月默默点头。

  他接着说:“当年四哥分朕兵马,留朕在外接应。朕听闻此事,捉拿了那替谢家传假消息的内侍,本想杀进松柏台,劫出四哥,同他一起上骊山向父皇解释清楚,却不想这个时候传来消息,四哥认罪了。”

  “他认下了所有罪责,说朕只是受他蒙蔽,毫不知情,他才是罪魁祸首。不到两个时辰,骊山便送下鸩酒,他就这么死了。”

  萧煜捂住额头,看向遥遥天际:“朕一直想不通,四哥为什么会突然认罪。后来朕查了当时松柏台的记录,辗转找到了当时驻守松柏台的旧人,所有证据显示,当时就在四哥认罪前,曾有人去看过他。”

  “四哥的认罪书里说得最多的便是朕,他说朕年幼被他蒙蔽,说朕是无辜的,竭力在保全朕。”

  “朕想,这个去看他的人,一定是朕身边的人,用了某种方法蒙骗了四哥,令他觉得朕正处于危险之中,说服了他认罪。”